第十九章：战场观察员
经过几天的休整，空陆第12师已将兵员和装备补充完毕，目前，军官们正在室内进行全息沙盘对抗作业；士兵们则进行技战术的综合演练。这项工作主要由师政委主持，刘副师长具体负责。李英帆和何江参谋长自昨天晚上见面后，一直闷在帐篷里研究松阳保卫战的战事进展情况。
而乔军长那儿时不时打来电话询问一下部队的情况，李英帆总是回答：“正常进行”。军长来了几次电话，他都是这样回答。何参谋长在一旁劝道，“你干吗不跟军长多说几个字呢？”，李英帆撇了一下嘴，没吭声。
刚才，乔军长在电话中大骂起来：“……你什么意思？我不就是没有派出部队跟随你一同进攻吗？……”是的，这也确实怪不上乔军长，当他下达新的命令时，李英帆那儿根本接收不到。
“牺牲了那么多的战友我能不心痛吗？……一晚上，你们那儿全无音信，战区都认为你们全完了。……”
李英帆默默地听着，到军长说了一句“请代我向同志们问好”时，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。弄得旁边的何参谋长抽身走到门外。
何江跟李英帆基本上一个脾性，不轻易表露感情，但此刻他走到门外，也抹了一下眼睛。他跟师长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，只是他晚了几期。其实，当年他们在中国联合作战学院高级参谋系是极有缘分的，因为那是他极少有的主动挑衅别人的一次。有一天，李英帆正在教室中研究美军的战术，有一个少校进来后，大声嚷嚷说：“哎，中校长官，外边都死人了，你还待在这儿读书呀？”李英帆抬起头来，冷冷地瞟了他一眼，继续埋头看书。不过，他低着头还是问了一句：“哪里死人了？”何江立即喜欢上这位中校了，故意逗他说：“不，你家着火了。没死人。”李英帆立时起身，望着透露着坏笑，此时有些讪讪愕意的那张脸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，冷不防揪起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，一个大背摔。那一次，何江摔伤了肋骨，李英帆背了一个处分，差点退回原部队。但自此以后，两人成了无话不说的哥们。
其实，那一次何江是路过教室时，看到夜都这样深了，还有人在痴痴地读书，有些惊异才故意说死人的话的。其实他也是刚合上书本，出于好奇，忍不住进来的。而且他所说的“死人了”说的也是真事，就是指那位俄国的华西里斯基**，他当时正在研究一本名为《俄国的**势分析》的书。而“你家着火了”也没错，在2033年时，俄国政局十分混乱。其实说白了，何江也是一个书呆子，只不过没有戴眼镜而已。
但正是这两个没戴眼镜的书呆子，最终一起来到空陆第12师，他们以敏锐的头脑，扎实的作风，在不到3年的时间内，将这支老牌的红军装甲师带成了中国第一流的空陆师。
正在他想时，警报响起，他急忙冲进帐篷，看到师长正在俯身看图，用红蓝钢笔画画写写的，他一把拉起师长就走，李英帆一把甩开他，问“干什么？”他指了指门外，说“空袭”。这样，两人才匆匆忙忙地跑到就近的防空洞中。进了洞后，李英帆告诉他的参谋长：“军长让我们到松阳前线当战场观察员”，何参谋长追问：“干什么呀？”李英帆只说了一句：“去了才知道。”就不再吭气了。洞外，剧烈的炸弹声此起彼伏。李英帆想：“唉！也是好事，让新兵们有一个战场的体会吧。”
空袭过后，两人出了洞口，才发现他俩的帐篷变成了弹坑。周围的树林有燃烧的，有人跑来跑去，呼喊着“救人，救人”。
的确，随着美日联军向嫩松平原纵深的推进，他们加大了对整个战区的远程空中遮断。他们已经发现这个山沟中隐蔽着中国的一支部队，但却无法证实更详细的情报。所以，自强攻松阳开始后，联军又从美国本土调到第11航空队，对山海关到松阳的公路、铁路沿线实施了大规模的空袭。第11航空队是美军最新型的战略轰炸机航空队，主要装备B4和B5远程隐形轰炸机，可以全球到达，全球打击。对于中国来说，发现这种轰炸机并不难。刚才，正是山头上的长波雷达给预的警，让他们提前5分钟可以跑到防空洞。
“师长，什么时候出发？”“马上！我去跟政委说一声。”李英帆扭头就找政委去了。
两个人带着作战科长和几名参谋乘坐两部“猎虎”越野车就上了松山公路。松山公路是指松阳到山海关的高速路。从章武到松阳，也就是200多公里。
一路上，沿途随处可见被敌机炸毁的桥梁和车辆，高速公路几乎无法使用，这样，他们就沿着旁边的辅路艰难地前进。
“师长，你看——”，何江指着一列火车说。火车里满满当当地坐着向南逃难的百姓，甚至车厢顶上也坐着人。
而铁路和公路两侧，也是难民。偶尔会看到国际红十字会的旗帜在路边飘扬，一位西方人模样的人冲着他们挥了挥手。李英帆感慨地说：“还是有好人的。”旁边的几名参谋听着笑了。
到了松阳的南郊，他们立即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。路口的一名警卫挥着旗子让他们停车，车停下后，一名中尉向李英帆敬了一个礼，说“首长，请出示证件，并说明事由。”何参谋长抬起屁股，想嚷，但被李英帆制止住了。
他微笑着说：“中尉，证件你可以看，事由不能告诉你。”说着，他拿出自己的证件递给那位中尉。中尉看罢后，不依不饶，仍然说：“请你说出中国武汉有什么好吃的面？”
何江听了后，扑哧一笑，说：“热干面！”因为他就是武汉人。中尉点了点头，再问：“你知道陕西有哪十大怪，请说出其中三条。”“这，这，这我可真不知道。”中尉有些恼怒，要拉何江下车。这时，李英帆说了一句：“面条像裤带，有凳子不坐蹲起来，……”中尉又恢复了笑容，说：“请问首长要去开会吗？”李英帆和何江对视一下，点了点头。
“放行——”中尉下令道。但李英帆并没有急着走，他问：“请问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中尉说：“这是战区下的防奸、防谍措施，最近，经常有敌人冒充我方人员潜入松阳城搞破坏。”
晚饭一刻，他们进了城，他们看到，原来美丽的城市现在一片狼籍。越接近战区所在地，路面上弹坑和毁坏的建筑物越多。虽然弹坑中都填满了土，或者用钢板盖着，但车开上去后，仍然让人感觉到一种不塌实。走到战区大门口，原来的双哨已变成了六哨，而且哨楼边架起了重机枪。战区大楼上已竖立起防空导弹，空中有直升机在巡逻，那是空战型直升机。门口的警卫照样查验了每人的证件，但要比入城时好一些，电话一接通后，警卫立即还证件并敬礼给他们放行。
进了地下指挥所，战区作战部长兴冲冲地走了出来，相互敬礼后，握着李英帆的手说：“李师长，一路上没有出啥事吧。”李英帆问：“敌人的特种部队活动是不是很猖狂？”“是呀，老李，这帮鬼孙子，简直不是东西，这儿给你放一颗手雷，那儿给你放上铁钉，我们正头痛着呢！”几人说着，进了战区作战室。
作战室中，乔军长也迎了过来。问：“李英帆，你还生我的气吗？”李英帆没吭气只是点了点头。何参谋长在旁边打哈哈说：“师长这几天感冒了。”军长刮了一下何江的鼻子，说：“你就编吧。”几人笑了起来。
刘司令和胡政委出来了，两个走到李英帆跟前伸出手来说：“小李子，不痛快了吧，我们都以为你光荣了，不想你是猛张飞，愣是百万军中斩了人家的头跑了出来了。”这下子，让李英帆不好意思了，左边手不知道放那儿好了，直说：“是战区和军里指挥得好。”
“哎，不能这么说嘛！我们指挥得不好，让你们受损失了。”司令边说边看了政委一眼，两位首长都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李英帆瞥了一眼乔军长，乔军长也点了点头。李英帆突然止不住眼泪掉了下来，那泪光……胡政委伸手从口袋中掏出湿巾纸给了他。
“我知道你们有几名旅里的干部也牺牲了。这就是我们对敌情严重估计不足呀！”“来，来，大家坐下谈。”李英帆潮红着脸坐在军长的一侧，何参谋长和几名参谋坐在旁边。
“同志们，从21号到现在一天多了，敌人显然摸准了我们的命门，光轰炸，步兵就是不进攻。不是我们的导弹和空军不出击呀，是他们的损失也很大呀。一会儿由二炮和空军的负责人给你们讲讲。”
“言归正传吧，我让你们来，就是请你们具体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们对敌军的感受，并在今晚，实地观察一下敌军的攻势。……”
“敌人此次在侦察和探测上显然早做好准备，我们的一个导弹旅刚刚做好发射准备，不知从哪儿飞来的导弹，一下子将们的两个营的发射阵地摧毁。而发射升空的导弹在上升段即被拦截甚至击落。……”二炮的任司令在讲着，此时他的身份是战区远程打击部队总指挥。
接着，战区空军的王司令介绍说：“我们在与敌机的空战中，许多战机尚未发现目标，即被击落，这当然是我们没有更好更远的超视距的空空导弹。还有，我们已查明，敌人使用了机器人空军，在黑鹰口上空，那几架运输机，实际上是敌空战机器人母机。它除了遥控几架子机外，自己还发射空空导弹，而且这些导弹也是隐身的，所以我们战机上雷达并未显示，就被击落。……”
“还有，谍报侦察表明，敌确实已经使用了FBA117新型隐形空天型战斗轰炸机。原先我们掌握的情况是美国可能在2051年装备美国空军，但看来，我们被人家的媒体骗了。”战区徐参谋长补充说。
“首长们，我们师这次担任战区的反击先锋，虽然损失很大，但我们确实感到，美日联军技术装备好，协同动作好，尤其是空、天、地配合得好。……我们在打人家空陆部队时，人家不跟你正面交锋，只需要用你意想不到的装备和手段打击我们，以不对称的武器在不对称的空间打击你。我的看法是，我们必须要变革我们的作战思维，不能陆军就是陆军，空军就是空军。……”李英帆按照战区首长的要求开始介绍了。
“还有，日军显然不是我们以往估计的那样。日军有自己的杀手锏，而且士兵勇敢，指挥官也擅长在遭到袭击的情况下能够迅速组织反击。……”
他讲的时候，环视了一下，发现几位首长频频点头。他接着说：“敌军很重视夜战，原因在于他们的夜视器材的视距大大优于我方。我们就是这样吃的亏。……”
“嗯，英帆，回头你将你在战场上看到的，想到的，整理了一份报告，由我们上报**。看来，我们的军事科技要尽快缩短差距呀，再这样下去，无谓的牺牲就太多了。”刘司令这样讲着，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各位，目光停留在李英帆的脸上。
“晚饭后，你们就到前沿去看看。……”
出了地下指挥所，他们总算感到透过了一丝气。一方面在见上级时有些紧张，一方面，战区的地下指挥所里空气确实不好。此时，满天的繁星一眨一眨的，虽然远方偶尔有爆炸火光。趁着战况势弱，他们急忙上车，赶往城北27军的一线师阵地。
在城北的77师前方指挥所中，他们见到了77师师长段家龙。段家龙是李英帆的同学。两人一见，久违的感觉让他们一下子拥抱起来。
“怎么样，老段，能顶得住吗？”“呵呵，你自己看嘛。”说着段师长将望远镜递给了李英帆。
夜幕中的前方，泛着黄绿色的镜头视野中，空荡荡的，似乎什么都看不到。但仔细地看，就会发现，平地上，有一堆一堆的凸起的物体。放大镜头一看，发现是反装甲地雷，旁边有小伞。“噢，这敌人怎么帮着你们布雷呢？”
“你想这是为什么？”老段递给李英帆烟后，自己点起一根烟说。
“防止你们反冲击呐。”“对呀，这帮兔崽子，纯粹不让人活动。它每天晚上派出一队空陆战车，反正那玩艺又不需要走路，就跟你们一样，飞来飞去的。使用火控雷达非常精确地打下我们的阵地，然后就布下新的雷区。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地推进的。我们是地面部队，刚一出阵地，立时就有铺天盖地的子母弹飞来。损失大呀！这仗打的，真是了……”
两人正说着，镜头中来了一队空陆战车，那些家伙飘在低空，跟鬼怪精灵似的，也不动。附近阵地上立即发射了反装甲导弹。李英帆在镜头中看到，火舌越行越远，几乎快要打到目标了，但不想，尚未贴近那些空陆战车，立时就爆炸了。
“怎么回事？老段。”“人家使用了近距对抗系统，导弹毕竟飞行速度不及子弹快嘛。”
“噢！原来是这么回事。”李英帆若有所思，怪不得在黑鹰口战场上，他明明看到我们的导弹飞到敌战车跟前了，而且爆炸了，但怎么越打敌人越多呢。
“师长，我已经查过资料了。这是美军单车上的名叫‘刚比奴’防御系统，功能和性能要比我们的‘大闭环’系统好。”何参谋长在一旁接话说。他也在观察着。
忽然，一阵暴风般的啸叫声响起。段师长急忙拉了一把李英帆，说，“快进坑道。”几人刚一进去，外面就炸响了。外面就像炸了岩石那样的震荡声，轰隆隆，轰隆隆的。段师长告诉他：“这是美制震荡冲击弹，它在爆炸时，不仅仅瞬间发射出数百枚钢珠，而且声音在次声波段，炸不到的人听到后，脑子嗡嗡的，一吃饭就感到恶心。这是第一次使用的武器，国际上尚未有相应的公约约束它。”
从段师长那儿出来后，他们又去了城西的38军，38军一线的龙师长告诉他，他们的左翼已经不能机动了，到处布满了敌人的地雷阵。他们军原本是要从左翼实施阵前反击的，但现在，是不可能了。这种打法似乎就是专门克制我军最擅长的防御中的反冲击战术的。
47军是由何参谋长带了两个参谋去的。电话得知，47军的右翼同样这个情况。李英帆隐隐约约地感到，战区原计划从两翼调来后续集团军实施反突击似乎已不可能了。
回营的路上，一车人默默的没有人愿意说话，大家想着晚上看到的情况。李英帆在想，也许战区会放弃松阳城的。当他们的车行到一个山包上时，他们都看到松阳方向传来阵阵火光。那是夜间空袭，专门打我军坦克的美军飞行员此时最为兴奋了。
终于安全顺利地回到章武隐蔽地，时间已经是23日凌晨4时了，大家伙儿忽然感到很饿。李英帆喊了一声：拿吃的来！
